我们不能仅仅把丰富的想象力等同于浪漫主义,但吴承恩为《西游记》酿出的浪漫主义气氛,的确不比某些“标准的”(或者说没有争议的)浪漫主义作家逊色。包括否定《西游记》是浪漫主义作品的吴圣昔先生,也说过:“笔者并不认为《西游记》一定没有浪漫主义,并不认为《西游记》的作者不可能运用和体现浪漫主义”[7]。对其浪漫主义精神持肯定态度的学者,在这方面曾作出过一些很高的评价。如袁珂先生就说过:神话的影响基本上表现在积极浪漫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表现手法两个方面,《西游记》兼而有之[8]。从中看到浪漫主义的批评家们,不少人注重作者对花果山生活的描述,以为那就是他笔下的“理想王国”。杨江柱在《乐园的出走》一文中提到:“《西游记》里的花果山,是由人间到天上的中间环节,非人间的幻想成份增多,浪漫色彩更浓”[9]。其实,吴承恩在“花果山境界”上着墨并不多,如果那里代表着他的理想世界,其描绘就显得比较简单,也不够明晰。吴承恩充分运用浪漫主义表现技法所创造的浪漫主义气氛,主要体现在《西游记》的艺术形态上;从内容实质上分析,表现浪漫主义精神不是作者的终极目的,或者说不是他的主要追求。在《西游记》浓郁的浪幔主义艺术风格的纱幔之中,透出的是一种现实主义精神。
如上所述,《西游记》形态上的浪漫主义也是迷人的。民间素有“老不看三国,少不看西游”的俗语,大人们深怕想入非非的孩子听信了书中的神话,而导致某种荒唐的举动,可见作者笔下的神话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电视连续剧《西游记》播出之后,有人发表评论指出,全剧的总体风格过“实”,浪漫气息不浓。主要表现在剧中人物人味太重,仙气、妖气、傻气不足。比如,白骨精的外表应该是窈窕善媚的,而电视剧却侧重了她的阴险毒辣;玉皇大帝的形象应该是既威严又有仙风道骨的,而在电视剧中他还不及一个人间君主神圣;猪八戒本来是最有个性、最富喜剧色彩的艺术形象,但给他制作的假面具却面庞黑瘦,表演上也显得愁眉苦脸,傻得不够,不能更好地逗人喜爱,等等[10]。根据这位评论者的意见,就是说编导设计者在创造这部“神话剧”时,对原著精神把握不够,留下了遗憾。电视剧侧重“人味”,对“仙味”却未必是忽略。不过,此剧未能充分展示神话人物的神采和风韵,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儿童的”《西游记》。
三
文学的艺术魅力就是文学的价值体现,《西游记》所以能在一代代读者中产生广泛而持久不衰的影响,是因为它能够对不同的读者源生出不同的艺术魅力,尤显出其双重价值。因此,我们不但要看到有一部神话的、闪射出浪漫色泽的,能够使少年儿童及大众着迷的《西游记》;而且更应看到还有一部社会的、历史的、隐喻着深刻的现实生活内容,具有浓厚思辨色彩的《西游记》。
近些年来,一些学者主张把《西游记》研究从单纯偏狭的政治图解方式的束缚中摆脱出来;这时,大家想起了《西游记》的近代研究权威胡适的见解:“至多不过是一部很有趣味的滑稽小说;神话小说,并没有什么微妙的意思,它至多有一点爱骂人的玩世主义,而不用深求”。(胡适《〈西游记〉考证》)并认为鲁迅对这一观点是持赞同态度的,说过读《西游记》“但觉得好玩”,“单不过是含胡的彼此之争”[11]的话。于是出现了一种与其相似的“游戏说”,把《西游记》看作是一部游戏之作,并且是具有典范意义的游戏之作。持此说者推崇吴承恩那支富有高超造诣和艺术个性的游戏之笔,“它的价值在于能使人一笑,使人好玩”。由于那支生花妙笔在形象描绘中的创造性贡献,小说才有了永恒的艺术魅力。论者强调,只有紧紧抓住“游戏”这一根本特性,注意作者运用游戏笔墨构成的审美趣味的独特性,才可能准确地揭示作品丰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上的独创性成就。否则,对小说的思想、艺术成就及其社会价值的探究只能是侈谈,其结论自然是一般化的,甚至是不切实际的[12]。“游戏说”并不是单纯地把《西游记》看作是为游戏而游戏,而是游戏之中暗藏密语,是对人们心灵中或许存在的假、恶、丑的净化剂,能使人在新的高度上获得新的平衡与和谐。
与“游戏说”有所不同的另一种论点是“哲理说”,包括“反映人生”、“表现理想”、“追求真理”等种种论说,各自论证的角度虽有差异,但总的观点大致相近。方胜先生对“哲理说”作过概述:“作品全部故事情节及其人物间的冲突,其实是在总体上显示着人生道路上所必然要碰到的某种或某些方面的富有哲理意味的启示。”它“涵括了人生道路上所可能遭遇和经历的一切有关问题在内”[13]。“哲理说”论者一反“农民起义说”,在否定了将孙悟空的行为解释为“起义领袖”对封建统治阶级造反的观点之后,认定孙猴王从大闹三界开始,后来在取经路上历经搏杀,最后修成正果,反映了一个人从童年到成年的过程及最终归宿。即使是看到了《西游记》政治批判意义的学者,也对其主人公孙悟空持有这方面的见解。说前七回“这部分内容实际上是描写人生少年儿童时代那种年幼无知、幻想驰骋、无拘无束的生活。此时的孙悟空是一个心高气傲、聪慧过人、顽劣调皮的孩子王。孙悟空所‘领导’下的花果山猴群,只是一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顽童”[14]。进而把制伏“顽童”的如来佛形象理解为:具有无穷的智慧,能够觉察过去,预知未来,洞悉人间和天上一切情况的神明人物;他具有无边的力量,能够支配风云雷电,调遣山川河流,掌握自然界的变化规律;他所从事的工作,是教授弟子,传播知识和真理,类似于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是智慧和力量的化身。面对这位理想中的“至圣先师”,孙悟空虽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终因他少年智短,在个人力量与自然力量相较之下显得力怯,而被其制伏。后来,有学者将这类论说归纳为哲理性、传奇性、诙谐性,并作了系统地论证。
《西游记》研究界对“哲理说”呼应者较众。但同时却基本否定了这一巨著现实主义的批判意义。
感性之悟可以使我们对作品某些文学信息所潜藏的隐喻得以破解,但对一部具有丰富内蕴的巨著的认识,更重要的是在于理性的抽绎,在于对其所表现的矛盾冲突的总体把握。我们应该看到,在一部可供“看热闹”的神话后面,还有一部强烈地折射着现实社会矛盾,有着深刻思想意义的《西游记》。
明代中后期,商业和手工业得到发展,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开始在中国萌芽,长期形成的封建式的生产方式受到冲击。随之,封建的意识形态也开始面临个性解放和要求的人格独立的主张等新的社会思潮的挑战。吴承恩生活的正是这个时代(大约生于明弘治十三年,即公元1500年;卒于万历十年,即1582年),他和天下许多读书人一样,开始寄望于科场,但屡试不第,43岁那年始补贡生(一说30多岁),因母老家贫,长期靠卖文维持生计。54岁才屈就了一个长兴县丞,而他耻于折腰,未久便拂袖罢归乡里,从此绝意仕进,闭门著述。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的创造力和强烈的个人价值追求的知识分子,吴承恩于宦途的失意和生活的困顿之中,比别人更能深刻地感受到封建朝政的腐败和社会的黑暗,更容易接受时代要求变革的情绪。而社会新思潮的影响,不可能不反映到他的宏篇巨制之中。怀才不遇的愤懑,创造精神所受到的遏抑,只有在其笔下的恢宏故事中寻找寄寓了。在他遗世的《射阳先生存稿》中,有“胸中磨损斩邪刀,欲起平之恨无力”的诗句,表达出他对黑暗社会现实的痛恨和济世匡时的愿望。事实上,在他构想的神魔故事中,也设置了各种势力之间激烈的矛盾冲突,并且极尽讽喻手段,对大部分处在“治人地位”的大大小小的神魔作了无情的嘲笑和鞭挞。
对研究者来说,问题是如何理解作品所揭示的丑恶及其作出的讽喻。有人非但没有看到作品浓烈的批判意识,反倒认为它带有宗教观念的污染,这显然是就故事论故事。佛门故事只是为作者所借用的题材,纵观全书,作者大大淡化了取经故事所固有的宗教色彩,甚至对宗教进行调侃式的嘲弄,从而打破了宗教的庄严感和神圣感。虽然故事中穿插着描写“佛法无边”的情节,但从客观效果上看,它不可能因此而增强人们的宗教意识。正如何满子先生所言:它表面上尽管说法论道,“实际上是在和宗教开玩笑,而在人物的描写中,则更达到对宗教的相当彻底的否定”[15]。
然而,如果把到西天求经看作是小说的主旨,认为只要从作者对待宗教的态度去探寻,就可抓住其根本倾向,这同样是差之甚远的。在吴承恩的艺术思维中,人与宗教的关系不仅仅等同于人与神的关系,“否定神而肯定人”至少不足以概括其创作主旨。因此,作者的批判精神,决非只是体现在对宗教的抨击上。
在古代中国,人们对待宗教的态度不只是个人信仰问题,玉皇大帝及天庭诸神,也不只是佛教信陡们心中的神祗。中国历史上虽没有出现过西方那种明确的政教合一的统治机制,但佛教与封建政权却有过密切的联系。在该著中,唐僧西行取经是奉唐太宗之命前往的。太宗不但热衷“选举高僧,修建佛事”,而且采纳宰相萧禹“佛法兴自屡朝,弘善遏恶,冥助国家,理无废弃。佛,圣人也。非圣者无法,请置严刑”的建议,“自此时出了法律: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第二十回)。非但如此,太宗率满朝文武,朝着观世音远去的背影而五体投地的情景,同样出自作者笔下。作者在揶揄神灵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到这等于是对现实统治集团的嘲讽?即使只是为了否定神灵,那末,他勾画的那些或刁奸或愚蠢,或廉洁或贪欲,或善良或凶狠的神魔形象,又在何处寻得生活原型?因而,要透视这部名著的思想意义,至少不能忽视当时的现实时代和社会环境对作家的影响,把对作品的探讨与作者经历的坎坷的人生际遇联系起来分析一下,有益于我们认识作品深邃的主题内涵。
四
要揭示《西游记》的主题,仅仅局限在对主人公言行的分析上也是不够的。如果感觉到孙悟空的行为象征着什么,作品的主题就是什么的话,恐怕仍然难以寻到比较正确的答案。以往正因为没有脱离这个狭区,所以才有了孙悟空是英雄、叛徒、地主、市民,或从顽童到成人等等近乎猜想式的结论。假如我们把孙悟空传奇般的经历看作是一条串联故事的线索,就会看到,小说家沿着孙悟空的足迹向读者展示的是一幕幕或虚伪、或残忍、或赤裸裸丑恶的世态。作者的高明之处,正在于他虚拟了这么个近似顽劣蒙童的猴头,它神通广大,勇猛无敌,且机智灵活,处事细密;面对天神显几分泼顽,群魔面前它尤显身手不凡。所以,只有它那种蔑视天庭却又表现得调皮诙谐的姿态,才能撩开至高无上的尊严面纱,让人窥见到里面包裹着的虚弱和自私;只有它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变化万端的本领,才能直插魔窟,使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暴露出它们的凶残和阴险;也只有它那种通天入地,无处不可至的神通,才能问天审地,揭露出神妖之间的丑恶勾当。孙悟空护唐僧西行,本属不得已而为之,了不起包含了一份报恩的因素。最终到达西天,它被加升大职正果,封为斗战胜佛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要解除强加在它头上的、曾使它饱经折磨的紧箍咒儿。并要求把它“脱下来,打得粉碎,切莫叫那甚么菩萨再去促弄他人”。这是孙悟空这个艺术角色留给读者的最后一句话,明显表露着对所谓大慈大悲观世音的不恭敬。难道这话中就没有对个性受到摧残的不满情绪?“正果”如此“修炼”才能得来,实乃令人不寒而栗。
庄子《逍遥游》的美学品质
最近在看一本中西哲学对比时,看到了西方的尼采和庄子有很多的共性,于是翻阅了一些庄子的书,喜欢上庄子那种出世的心境.
"逍遥游"是庄子思想的最高境界,也是庄子学说的最高理想。对于人生哲学的问题,庄子主张采取一种逍遥自然的生活态度,主张"心斋"、"坐忘",强调"神"的概念,提出"厉与西施,道通为一"的观点。这些内蕴深厚的哲学命题,同时也都是美学命题。闻一多说,庄子是"最真实的诗人","他的思想的本身就是一首绝妙的诗。"①《逍遥游》作为《庄子》的总纲,自然也较突出地表现出内蕴深厚的美学观,展现出极其丰富的美学品质。
一、审美心胸——"心斋"、"坐忘"
庄子把"道"作为人存在于自然的最高形式并加以推崇,他认为对于"道"的观照,是人生最大的快乐。《田子方》中以孔子和老子对话的形式,阐明了这个道理,提出只要能够实现对"道"的观照,就能达到一种"至美至乐"的境界。而这种境界只有那些抛弃了生死、功名、得失、贫富、毁誉的"至人"、"神人"、"圣人"才能体会,因为"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无己、无功、无名这三个层次的精神状态,是达到"至乐至美"的先决条件,然后才是"隳肢体、黜聪明"的状态。从对物质世界的排除到对思想意识的排除与否定,庄子把这种最高层次称为"心斋",又称为"坐忘"。
在《逍遥游》中,从鲲鹏到燕雀,从大德至小德,都是"有所待"。也就是说主体无法取消对客观事物的依赖性,也就无法进入绝对自由的"逍遥游"的精神境界。只有那些能够从内心深处彻底排除利害观念,从人的各种是非得失的计较和思虑中解脱出来,进入"三无"精神层面的"至人"、"神人"、"圣人"才能进入"逍遥游"的境界。《逍遥游》中的"圣人"许由,藐姑射之山上的"神人",以及《达生》篇中的"至人",《田子方》篇中的"真人",都是"无所待"的人物。他们为了达到"无所待",就必然先要进入"三无"的境界,或如《大宗师》篇所说的"外天下"、"外物"、"外生",亦即将个人的宠辱得失、世事人情以至生死都排除于心,创造出一种空虚的心境,只有这种空虚的心境,才能实现对"道"的观照。当然,仅仅排除人与物质世界的联系以至人的生死都是不彻底的,庄子还排除否定了人的思想意识,即"隳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正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这就是《人间世》篇所称的"虚而待物"的"心斋"和《大宗师》篇所称的"坐忘"。人们要从各种生理和心理的欲望中解脱出来,从对利害和功名的忧虑中超脱出来,从对死和生的迷惘中摆脱出来。当庄子把对死生的认识从人本体移到超越个体之上的另外一个更高的、更普遍的存在时,死生的界限就消失了;当庄子把人的精神世界都否定之时,"心如死灰"的"虚"的状态也就达到了。虚而待物,所谓"待物",实为"不待",这种精神境界便更加接近"道"的境界。庄子通过《逍遥游》,对这种人生态度做出了深刻的阐释。
从这种阐释中,我们看到,《逍遥游》的境界是以"心斋""坐忘"为理想的自然状态,可以实现对"道"的观照,从而真正进入一种"游"的境界。"游"既是一种精神存在的状态,也是一种精神境界和审美境界。关于"游"的美学特质,后文将专题分析。
庄子形成"心斋""坐忘"这样"无所待"的境界,是与他所处的社会、人文、政治环境分不开的。他想进入纯然的精神世界以逃避物质世界的弱肉强食以及功名利禄,这种消极的避世观念必然导致人主观能动性的丧失。但是,作为一个美学命题,这种境界标志着中国古典美学史上审美心胸理论的真正发现。叶朗先生指出"庄子提出的这种‘心斋'、‘坐忘'的精神境界,作为对审美主体的一种要求,却有它的合理性。......庄子关于‘心斋'、‘坐忘'的论述,突出强调审美观照和审美创造的主体必须超脱利害观念,则可以看作是审美心胸的真正的发现(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作是审美主体的发现)。"②
首先,"无所待"的精神状态,是对审美主体的首要要求。作为审美主体,当他进入到美的创造或者鉴赏状态时,他必须要抛弃任何利害得失的实用功利考虑,抛弃既有社会观念和人文观念的束缚,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审美客体的雕琢与鉴赏中去。只有这样,才能充分调动起审美感受、情感、想象、理想等能力,物我两忘,获得审美愉悦。如果审美主体不能坚持"无所待",依然为客观所累,那便不能进入到自然、天然、超然的境界,无论是精神还是创造力都会受到约束,从而影响了对审美客体的创造和鉴赏,也就不能在最后释放出最完美的审美愉悦。庄子无论是在《逍遥游》中,还是在其他文章中,都强调着"无所待"、"虚而待物"的命题,这实际上进入了叔本华所说的"审美静观"。"逍遥游"的状态正是从一种意志和欲望的束缚中获得暂时解脱的一种审美方式,这种方式必然要求主体放弃习惯看法,打破自然与人的界限,人要最大限度地融合于自然,抛弃自己的物欲和意欲。《庄子》中的许多寓言也更深刻地支持了这一理论。《达生》篇的梓庆,削木为璩,至为精美。他强调的创造状态要"斋以静心","不敢怀庆赏爵禄"之念,"不敢怀非誉巧拙"之思,"辄然忘吾有四肢形体"。这正是"无功"、"无名"、"无己"的状态,是一种审美的心胸。
其次,庄子"心斋""坐忘"的审美心胸在审美创造活动中具有更突出的意义,它成为中国古代艺术创作论中"虚静说"的发端。"虚静"也称为静思、空静、澄心、凝心等等,指的都是主体排除一切主客观因素的干扰,集中精力进入艺术构思和创造的一种精神状态。这种状态也就是"无所待"的状态,是"游"的状态。庄子称颂梓庆的技艺高超,但对他的心理状态更加赞赏,这种心理正是"虚静"的表现。虚静思想可以看作是主体进行审美或艺术创作活动时必需的心理状态,但从根本上说,它要求主体超脱世俗,忘其身后,心怀空明澄澈,从而获得精神解脱和心灵自由,这和"心斋"、"坐忘"又是相通的。庄子的虚静思想对后世的艺术影响极为深刻,魏晋时期画家宗炳在《画山水序》中要求"贤者澄怀味象",《宋书�6�1隐逸传》记载他晚年还感慨自己"老病俱至,名山恐难遍睹,惟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澄怀"就是涤荡胸怀,澄澈心胸之意,实践的是庄子"心斋"的思想。苏轼在《书晁补之所藏与可画竹》诗中描述画家文与可画墨竹时的创作情景:"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凝神?"与可的创作过程正是以"虚静"作为艺术构思和创作的基本前提。从老子到庄子,审美心胸说经历了开始发端到真正被发现、推广的历程,然后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艺术创作。从李白到张旭,从宗炳到郭熙,这种虚静的审美心胸始终影响着士人,影响着中国艺术。这种艺术的内在核心,便是《逍遥游》里"无己"、"无功"、"无名"的心胸,以及"虚己待物"的心境。
二、庄子的审美境界——"游"
我们看《逍遥游》中"游"的境界,首先是一种审美境界,是"至乐至美"的境界。庄子在《田子方》篇以老子之语称"吾游心于物之初","夫得是,至美至乐也。得至美而游乎至乐,谓之至人"。在这里,"游心于物之初"就是游心于道,也就是"逍遥游"。"游"是《逍遥游》的一个基本概念,它展示出这种审美境界的自由性和无边际性,展示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生境界。有了这个境界,"人"就从"物"和"角色"的存在状态中超脱出来,纵情翱翔于天地宇宙之间。
庄子用"游"来确定这种"至乐至美"的境界,如"以游无穷","游乎四海之外","游无何有之乡","游心于淡"等等。从今天的美学角度看,这些都准确地把握了审美活动的特征,又超脱出普通的审美活动。因为庄子的"游"是"心斋"、"坐忘"的游,除了超越功利,还超越了自我,超越了自我的生理和心理特征,因此具有更为飘渺神奇的美学品质。实际上,"游"的本义就是游戏,叶朗先生指出:游戏是没有功利性目的的。③功利是对"游"这种自然状态的一种威胁,是破坏自然箫声的杂音。纯然的"游"的境界是超脱物欲与功利的,它不会滞于物,为物所累,为世所累,为名所累,因此在我们今人看来,这是一种纯然的审美境界。同样,从我们今天的美学角度出发,支撑着庄子的正是一种游戏的精神,一种超然的精神,一种审美的精神。当然,庄子本人不会意识到这种精神的存在,并且,他否定精神世界,同时也把美与丑同化,美学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些意义只对后世对我们今人产生影响。我们说,庄子的"游戏"是一种艺术的、审美的游戏,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游戏,是精神的、有丰富美学韵味的游戏。在庄子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种"游"的宏大气息。这种气息的实质,从美学角度看就是处于精神人格层次的审美愉悦。《养生主》中的庖丁在解牛时"游刃有余","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达到随意遨游的境界,这一点和前面提到的削木为璩的梓庆是相同的。虽然庖丁的行为不是纯粹的艺术创作,但所谓"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就是说庖丁解牛符合音乐舞蹈的节奏,已经达到了审美的境界。并且,庖丁在把别人带入审美境界、让别人叹为观止的同时,他自身也得到了愉悦。这种愉悦来自获得创造的自由,这是进入审美境界而产生的一种精神享受,即审美愉悦。此时的庖丁"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这种快乐显然是超功利的,庖丁的创作状态正是"虚静"的状态。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们"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复现自己","肯定自己"。人们找到了自身的自由状态,也就接触到美和美感的实质。从我们"人"的角度出发,"逍遥游"里的"游"正象征"人生",是一种人生境界。"游"代表着人生这一段路程,代表逍遥的人生,"游"更表示自由和快乐。逍遥的境界固然令人神往,但不能凭空获得"游"的资格,要想尽情遨游,必须加强对自身的修养和升华。《逍遥游》介绍了人生的四个层次,实际上,人的升华是无穷无尽的,这正是庄子认为的"无穷",只有在无穷之中,才能做到真正的游刃有余。
"游"的境界甚至被庄子在《逍遥游》中以神异的笔墨写出:"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几"。这里庄子打破了个体受外物的牵制而游离于天地之间,尽管还不是纯然的"无所待",但这种对神异的描述,已经体现出对"道"的观照。这是放纵无碍的精神逍遥之旅,也是主体超越时空之旅。庄子要求"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在"游"中做到主观精神与"道"的合一,进入"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状态(《齐物论》)。这个思想为中国古典美学"神与物游"、"思与境谐"的形象思维论奠定了基础。进入到今天的审美层次,庄子这种"游"的过程既是想象与形象紧密结合的过程,同时形象思维又包含着主题强烈的感情活动。庄子既带给我们生动的物象,丰沛的情感,同时还带来许多飞腾的想象,这正是庄子对具体外物的突破和超越。这种不拘泥于形式的风格正是"心斋"、"坐忘"的一种体现。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庄子超越时空的自由境界为艺术创作的形象思维打下了基础,特别是对中国诗歌创作影响深远。
三、《逍遥游》的审美观
《逍遥游》中的"游",指的是游心于"道"的精神境界,庄子哲学思想的核心是"道"。他在《逍遥游》中为了论证"道"的最高境界,"通篇以‘大'字为线索",以"小大之辨"作为贯穿全文的纲绳。在《逍遥游》中,自然万物大至巨鹏,小到学鸠、斥鴳;寿命长及冥灵、大椿,短至朝菌蟪蛄;社会生活中大德如宋荣子、列御寇,小德如那些名利之徒,小知大知,小年大年,小德大德,在本质上都是没有差别的。不但大小没有差别,而且美丑、贵贱、是非、生死也都同"小大之辨"一样,没有差别。在《齐物论》中,他提出:"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就是说小草杆和大木头,最丑的人和最美的人,以及一切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没有差别的,用"道"这个本体去认识,都是等同的。
从今人视角出发,庄子的这种哲学把事物的规定性完全忽视,把"大小"、"美丑"、"善恶"等等完全看作是纯粹主观的东西。这样他就从美学的相对主义走到了美学上的主观主义,无疑是陷入了主观唯心主义的相对主义认识论的误区。实际上,从庄子的思想出发,庄子不只否定了事物的规定性,甚至连事物本身都加以否定,他"齐物"的观点实际上是对相对主义的破坏,庄子的时代没有美学,因此我们后人的归纳对庄子那个时代没有意义。但是,作为一个美学命题,我们却能从庄子思想中探寻出一种审美观,而这种审美观在中国古代美学史上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
首先,在庄子的哲学体系中,大小、美丑这些概念不仅是相对的、同一的,而且更是虚无的,只有作为宇宙本体的"道"才是最高的、绝对的。即"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是宇宙间一气运化的充满生命力和自然力的美。这对中国古典美学的逻辑体系产生了至为重要的影响。在中国古典美学中,现象的大小美丑只属于较低层次的美学范畴。叶朗先生指出"一个自然物,一件艺术作品,只要有生意,只要它充分表现了宇宙一气运化的生命力,那么丑的东西也可以得到人们的欣赏和喜爱,丑也可以成为美,甚至越丑越美。"④这种"气韵生动"的最高范畴,已经成为中国古典美学显著的审美特征之一。
从审美创造上看,我们看到的庄子思想中的审美观不是着眼于逼真再现具体的物象,而是着眼于整个造化自然;它不局限于表现单一的物象,而是力求表现出对象所蕴含的人生感、历史感、宇宙感,表现出宇宙元气运化的生命力。即使是一草一木,一丘一石,也要点化出它的灵气、生机和力量。这就是刘勰《文心雕龙》所讲的"写气图貌",王微《叙画》中所讲的"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当然,不仅仅是审美创造,就审美欣赏来说,对于物象,庄子似乎不看中审美对象的感性外在形态,他更注重观察外在形态下隐含的精神与气韵。庄子在《逍遥游》以及其它文章中塑造了大量形态丑陋的兀者、支离者、瓮大瘿的形象,他的这种塑造从今天的美学角度看来,表明的是这样的审美观:外在形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的精神和力量。美与丑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转化,同时美的极致也升华出来。这种美的极致显然发轫于庄子"小大之辨"、"道通为一"观点。
其次,《逍遥游》把庄子"小大之辨"的命题展示给我们,同时也给我们标示出一种"自然之美"的审美理想,在中国古典美学史上建立起与"错采镂金""雕缋满眼"相对的一种美感或美的理想。在《逍遥游》中,那种"御气而行"的潇洒状态实际上就是自然状态,人处于自然中,自然是美的。自然之美含藏着内在生命及活泼之生机,它孕育万物,欣欣向荣,表现着无限的生意。无怪乎庄子在《知北游》中赞叹着:"天地有大美而言,四时有明法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道法自然"这一命题传达了道家美学的一个最基本思想,即关于真与美的统一观。在道家看来,最美的即是最自然的,最高的审美标准和审美境界就是合乎自然之道,体现素朴自然、恬淡无为。一切人为的、违背自然本性的事物,都是对"天地之美"亦即"自然之美"的破坏。由此,庄子认为,就自然界而论,《逍遥游》中的巨鹏,有待乎风;《马蹄》篇中的马,受笼络约束,失去了自然之美。就社会生活而论,《逍遥游》中的势利之徒,受名缰利索;大德如列御寇,亦"犹有所待",也失去了自然之美。就艺术而论,"文采"坏"五色","六律"坏"五声","牺尊"坏"纯朴","珪璋"坏"白玉"(《马蹄》)。凡是人为的东西都破坏了自然之美。只有那些动物在大自然中不受束缚的"天放",艺术创作中不经人为的"天籁"、"天乐",才是符合自然本性的美。甚至《逍遥游》中,巨鹏所适之处,也是"南冥者,天池也。""天池",成玄英注云:"大海洪川,原夫造化,非人所为,故曰天池。"这说明,无论是《逍遥游》还是庄子的其它文章,贯穿其中的是"自然主义"的审美理想。
当然,庄子的这种主张从表面上看否定了一切艺术,因为艺术品的诞生必然会受到各种客观因素的制约与影响,纯自然的艺术创作以及审美状态是不存在、不现实的,庄子的思想并没有实际的可操作性。尽管如此,他的"自然之美"的观点作为一种审美追求,仍然对中国古典美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刘勰的《文心雕龙》,处处强调自然之美,论诗歌创作,是"感物吟志,莫非自然";论作家的个性风格,是"自然之恒姿";论文章体式是"自然之趣"。钟嵘《诗品》也提出"自然英旨"的美学主张。唐代李白更是明确标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审美理想。如是在中国古典美学史上形成了一种与"错彩镂金""雕缋满眼"的美感或美的理想相对的审美理想。摘引宗白华先生的话,这种自然之美表现出一种新的美的理想,它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是美学思想史上的一个大解放。⑤庄子正是这种解放的先导。
以上,我们透过《逍遥游》,试图窥探庄子思想中蕴含的审美心胸、审美境界以及审美观。《逍遥游》带给中国古典美学一个全新的精神形态——关于人的审美关注、潜在能力和自由创造的哲学。《逍遥游》启发了古人的艺术精神,并且影响至今,具有十分丰富的美学内涵。闻一多说:"中国人的文化上永远留着庄子的烙印。"⑥郭沫若曾评价庄子:"秦汉以来的一部文学史差不多大半是在他(庄子)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⑦这正是《逍遥游》的美学品质之所在。
《逍遥游》鉴赏
《逍遥游》是《庄子·内篇》的首篇,是庄子的代表作,比较集中地表现了庄子追求绝对自由的人生观。《逍遥游》全文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总论,论证世间万物都是“有所待”而不自由的,自己追求的是“无所待”的最高境界。第二部分通过一系列的寓言故事,论证第一部分提出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境界,以及通过“无为”达到这一境界的主张。全篇集中表现庄子哲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即虚无主义与绝对自由。课文选的是第一部分,共三段。
第1段,阐明世间万物,大至鹏鸟,小至尘埃,它们的活动都“有所待”,都是不自由的。这一段可分为三层。
第一层,描述鲲鹏的形象。鲲鹏形体硕大无比,变化神奇莫测,奋飞时气势壮美。
第二层,写鹏鸟南飞有所待,并以“野马”“尘埃”作对比,表明万物皆有所待。鹏鸟要在海运时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然后乘六月的巨风南飞,鹏鸟所待的是海运时的六月巨风。山野中蒸腾的雾气,空中的尘埃所待的是“以息相吹”。为了强调鹏鸟的“有所待”,作者连用了大舟飘浮有待深水,芥草杯水就能负载两个比喻,说明鹏鸟要高飞九万里必须凭借大风,必须有辽阔的天空才能图谋南行。
第三层,反驳蜩与学鸠,说明这两种动物也有所待。蜩与学鸠,飞不高,行不远,却自以为得到逍遥,从而嘲笑鹏鸟高飞远行的壮举。作者以行路备粮的比喻进行反驳。“适莽苍者”“适百里者”“适千里者”的备粮各有不同,是因为行程远近的不一样。鹏鸟背宽翼大,要乘厚风行万里;蜩与学鸠身轻翼小,枪榆枋而知足。虽然所待各不相同,但都是各适其性而有所待。蜩与学鸠认识不到自己与鹏鸟的差别,反而嘲笑鹏鸟南飞是多此一举。
第2段,对上文归纳、补充、印证,说明万物在“有待”的范围内,存在着“小大之辩”。这一段可分两层。
第一层,归纳上文,阐明“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的道理。“不及”,包含不可达到和不能了解两重意思。作者举出“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冥灵“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彭祖以长寿闻名于世为例,说明小知不能了解大知,寿命短的不能了解寿命长的。“小知”与“大知”,“大年”与“小年”的不同,实际上强调的是人的认识上的大小区别。在庄子看来,万物既有所待,又要人为地以小及大,是非常可悲的。
第二层,引“汤之问棘”的一段话对前文补充印证,并点明“小大之辩”。“汤之问棘”一段话与第1段“北冥有鱼”内容好像重复,其实不然。今人刘武《庄子集解内篇补正》对这两段话有很好的解释:“前语近怪,且出《齐谐》,恐人疑其不典,故引汤棘问答以实之。且前后详略各异,足以明之。前言鹏背几千里,当指其修也,此则以泰山形其高与大。扶摇不知其状也,此则以羊角形之。野马等不知其实也,此则以云气二字释之。腾跃而上,明枪之势也。数仞而下,明枪之高也。非此,则前语未了,前意未申,且不足征,故复而非复也。”由此可见,这段文字不是第1段的重复。在论证上,它与篇首的内容相照应,并归结前文所述种种现象,点明为“小大之辩”。
第3段,由对万物的泛论进入对社会中人的具体论述,阐明逍遥游的境界,即庄子理想中修养的最高境界,点明全文的主题。
能够“效”“比”“合”“征”的四种人,虽然有一定的才智和修养,但都被功名利禄所束缚,都被世俗“一”隅所累,无法摆脱主、客观的限制,就像斥、蜩鸠一样见识短浅,远没有达到逍遥游的境界。宋荣子能够对世人的赞誉与诽谤置之度外,能够认清内我与外物的分际,辨明荣辱的界限,但他的修养“犹有未树也”,还不能达到逍遥游的境界。列子御风而行,轻妙可观,外部世界对他似乎没有多少限制,身心也没有什么束缚,算不算逍遥游呢?回答是否定的:“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因为列子仍有待于风力。列子和宋荣子固然比前面的四种人高得多,正像鹏鸟比蜩鸠、斥高得多一样,然而这高低之间的共同点是“有所待”,因此他们算不得逍遥游。那么,怎样才算是逍遥游呢?庄子正面提出了自己的主张,那就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顺应万物的本性,达到物我一体,才能无所待,才是逍遥游。要达到这个境界,就要做到“无己”“无功”“无名”,做到这些的只有“至人”“神人”“圣人”。至此,文章的主题豁然明朗。
鉴赏要点
1.借用寓言说理。鲁迅《汉文学史纲要》评论庄子散文的特点说:“著书十余万言,大抵寓言,人物土地,皆空无事实,而其文则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逍遥游》运用大量的寓言把“无所待”的思想寄托于生动的形象之中。例如本篇中的鲲、鹏、蜩、学鸠、斥,有的是根据神话故事加工的,有的是杜撰的,但都纳入他的寓言中,寄托他的思想,使人不知不觉进入他所创造的意境,接受感染。
2.想像丰富,意境开阔。如文章开头写鲲的神奇变化,鹏的遨游太空,想像十分奇特。写鹏的南徙,一“击”,一“抟”,“三千里”,“九万里”,“扶摇”直上,意境何等壮阔。丰富的想像使文章汪洋恣肆,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看来荒诞无稽,却是作者真实感情的流露。
3.运用比喻、夸张、拟人等多种修辞手法。如第1段,写积水负舟是以水比风,以大舟比鹏鸟;写鹏鸟南飞“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是夸张;描写学鸠,赋与人的情性,是拟人。这些都增强了文章的表达效果。
视频:法国浪漫主义PK日本实用主义,东风标致508L对比丰田凯美瑞
都说汽车是工业皇冠上的明珠,但我觉得更是文化的结晶,美国车粗犷、德国车严谨、意大利车狂野。但是如果说最迥异的两个民族就要数法国的浪漫主义与日本的实用主义,而今天我们就带来了2021款东风标致508L与丰田凯美瑞,来聊聊文化,聊聊车。
从造型设计上来讲,法国人更加讲究热情,细节,要说世界上有哪个国家擅长给人创造热情洋溢又轻松愉悦的氛围,非法国人莫属,就像是上海的花园饭店,没有日本神社过度的庄严肃穆,也没有意大利建筑的那一份奢华浮夸,将艺术感、实用性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置身其中给人带来愉悦之感。
今天我们带来的标致508L也正是如此,从外观上看,它采用了标致新一代“狮吼式”前脸,獠牙式的日间行车灯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来到侧面,东风标致508L驭动版配备了熏黑后视镜以及熏黑车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狂野大气。
而在C柱这里,东风标致508L还别出心裁得加入了“PEUGEOT”的字母徽标,隐隐约约有一种法国贵族的尊贵感。来到车尾,LED狮爪尾灯与“狮吼式”前脸相呼应,在营造高级感的同时又不落俗套。而在尾灯下方,双边共双出的多边形镀铬排气真的很有气势。
然后我们来看这台凯美瑞,虽然它努力让人将第八代凯美瑞与之前几代车型的商务、中庸属性区分开来,但是外形设计还是感觉刻意感很强,就是为了营造时尚感而去设计,导致车辆的设计线条过于纷繁复杂,堆叠在一起反而显得冗杂。同样是描绘力量,在外观上508L更在乎人们看到它时的感受,而凯美瑞更在乎车本身的样子。
从内饰上来看,标致的内饰的设计就像是美味的法餐一样,个性鲜明,风味浓烈;独特精致的两幅赛车方向盘握感舒适操纵轻便,舒适的真皮座椅皮质细腻支撑感良好但不会让乘客过分拘束;12.3英寸仪表盘和10英寸触摸中控大屏配合着横贯车内的高级氛围灯塑造出了非常不错的科幻感,笔者甚至认为让这部车出现在最近的科幻游戏《赛博朋克2077》里都不会突兀,中控台按键的设计尽可能的给了驾驶者多一分关照,是非常用心且实用的设计;除了尽可能地迎合驾驶者,它还通过大量的环保内饰材料和标配的PM2.5空滤系统,带给驾乘者身心愉悦的享受。
而进入丰田的座舱,一股朴实之气扑面而来,虽然都能用,而且不会坏,可这过时的设计感和单一普通的内饰配色......这些实用但过时的风格可能中年人群会很喜欢吧。
谈到驾控感受法国车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而508L怎会例外?东风标致508L搭载了代号为6G03的1.8T直喷涡轮增压发动机,别觉得排量小,标致从当中压榨出了211匹马力和300牛·米;搭配聪明的爱信8AT变速箱,轻踩油门日常驾驶时相当平顺,而激烈驾驶时反应又相当干脆;底盘方面法国人充分发挥了特长,就一个字:紧!韧性十足的底盘指向性非常优秀,车辆尾部也很灵活,驾驶起来根本不觉得自己开的车有这么大。性能优异的它一定油耗高噪音大?百公里只需6.1升!而在城市高速上巡航时出色的NVH性能也绝对会让你吃惊。
离开508L坐进凯美瑞,落差感就开始出现了,丰田普通家用车型的特色:一切都是61分,完全够用,但谈不上什么优秀,车子开起来感觉比较散,悬挂支撑性不是很好,过高速弯时的支撑性和紧急刹车并线的点头与侧倾都相当大,但直线驾驶时柔软的悬挂表现确实不错。动力衔接比较流畅,但远算不上干脆;踩下油门干吼不走声浪又很单薄,驾驶乐趣聊胜于无。整车NVH性能一般,雨点打在车顶上叮叮当当的声音非常掉档次。
这两款车性格迥异,也代表了两个大洋两岸的国家对汽车的不同理解,东风标致508L拒绝平庸,活出乐趣的精神,与凯美瑞的朴实无华、实用至上都是不同民族文化的体现。但凯美瑞将实用至上的态度保持到售价上却站不住脚了,次顶配的508L的终端售价都未必能买到一款低配的凯美瑞,虽然日本的文化理念与我国相类似,但热情时尚的法式风情又何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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